他张了张嘴,还想辩解几句,却被裴淮年冷冷打断:“方才刘妈已经招了。她说,把蛇放进将军府是你的主意,她只是被你说动了才给你指了条路。我承诺她了,她是大夫人身边的老人,伺候多年不易,只要说实话,顶多被主子罚几句禁足,你若是不说实话……就是认了全部罪责,那就要蹲大牢,按私闯府邸、蓄意伤人定罪。”汉子此刻早已乱了方寸,想起刘妈平日那副精明厉害、从不吃亏的样子,哪里还敢怀疑?他一屁股瘫坐在冰冷的地上,哭丧着脸道:“这个刘婆子!怎么能翻脸不认人!明明是她找到我,说事成之后有重谢,现在倒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她都招了,你还嘴硬什么?”疾风在一旁沉声喝道,眼神锐利如刀。汉子咬了咬牙,脸上血色尽褪,终于泄了气,声音带着哭腔:“是!是刘妈找的我!我们是同乡,她上个月偷偷去贱奴窑找我,说给我五十两银子,让我往将军府扔几条毒蛇……她说……”“说什么?”裴淮年追问,指尖因用力而微微泛白。汉子吸了吸鼻子,带着几分豁出去的狠劲:“她说如果能伤了将军夫人,让她没法再管事,欧阳夫人就能彻底管着将军府的中馈,到时候不仅给我五十两,以后每个月都给我送五十两!”话音落地,裴淮年的脸色冷如冰霜,周身的气息仿佛能冻结空气。“把他带到西厢房。”他沉声吩咐,语气里听不出情绪。进了西厢房,汉子见裴淮年没再动怒,反倒松了些紧绷的神经,耷拉着脑袋,一五一十把前因后果全说了出来——从刘妈如何托人找到贱奴窑的他,到两人约定的时间地点,再到刘妈手把手教他如何避开巡逻的护卫、如何选在后院假山落脚才不易被发现,连刘妈塞给他的那包用青布裹着的碎银都描述得清清楚楚。裴淮年坐在桌边,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一言不发地听着。等汉子说完,他才抬眼,眸色深不见底:“你说的每一个字,都要经得起对质。”汉子忙不迭点头:“小人不敢撒谎!句句属实!”裴淮年没再多问,只对疾风道:“去,把大夫人和刘妈请来。”疾风应声而去,西厢房里只剩下裴淮年和那汉子。烛火在窗缝钻进来的寒风中摇曳,将他的影子投在墙上,一半明一半暗,没人看清他此刻的神情,只觉得这屋里的寒气,似乎比外面呼啸的风雪更冷了几分,压得人喘不过气来。……许阿狸离开施粥处,坐进宋鹤鸣的马车里,心里的恐慌像潮水般越涨越高。裴淮年刚才那番话,明摆着是冲她来的,句句带刺,字字诛心。她实在没想到,裴淮年竟然如此信任沈知念,竟然在那种人多眼杂的场合,还要公开维护她的清誉。他那副笃定的样子,不知道是装出来安抚人心,还是真的打心底里信她……许阿狸指尖泛白。虽然她觉得自己手脚做得干净,未必能查到她头上,可凡事都有个万一……真要是被揪出来,恐怕宋鹤鸣也不会保她。她如今只是宋鹤鸣养在外面的人,连侯府的门都没正式进,说到底就是个外室。真出了乱子,宋老夫人为了侯府颜面,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把她撇清,到时候她就是块弃子,死了都没人管。那她怎么办?她费了这么多心思才又攀附上宋鹤鸣,难道就要这么栽了?车厢里一片死寂,宋鹤鸣闭着眼靠在车壁上休息,眉头却皱得很紧,显然还在为刚才粥棚里的事心烦。许阿狸犹豫了半晌,终于忍不住喊了一声:“鹤鸣……”宋鹤鸣没睁眼,只揉了揉眉心,声音带着几分疲惫:“怎么了?”“你……你不会也怀疑是我做的吧?”她声音发颤,努力挤出委屈的调子,“我真的只是想帮忙,谁知道会弄成这样……”宋鹤鸣缓缓睁开眼,目光落在她脸上,带着几分探究和冷意:“为何每次知念出事,你都恰好在旁边?”他方才一路回想,自从沈知念和他和离之后,遇到的那些“意外”——被人泼脏水、在街上被冲撞、夜明珠摔碎,被逮人劫持,如今又在粥棚遇到这档子事……每次好像都有许阿狸的影子,要么是“恰巧”出现,要么是“无心”之失,要么是“好心”添乱。许阿狸被问得一窒,脸色瞬间白了:“我……我只是巧合……鹤鸣,你怎么能这么想我?”“巧合多了,就不是巧合了。”宋鹤鸣的声音冷了几分,“今日之事,若是真与你有关,别说裴淮年,就是我也不会放过你。”许阿狸心里一凉,看着宋鹤鸣眼中毫不掩饰的怀疑,终于慌了——他竟然不信她。她在他心里,竟然不是可以信任的人。许阿狸想到这,心里一阵紧张,胃里也跟着翻江倒海,突然“呕”地干呕了一声,慌忙捂住嘴。接着又是一声,她弯着腰,肩膀微微颤抖,看起来颇为难受。宋鹤鸣睁开眼,原本冷硬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关切,眉头蹙得更紧:“你怎么了?”许阿狸捂着嘴,缓了好一会儿,突然心头一动,抬起头时,眼眶已经红了:“我……我也不知道,最近一直反酸,恶心想吐,尤其早上起来的时候,吃什么都没胃口。”她说着,偷偷抬眼瞟着宋鹤鸣的脸色,声音压得更低,带着刻意营造的脆弱:“一开始以为是受了风寒,没太在意……”“看大夫了吗?”宋鹤鸣的脸色沉了沉,语气听不出喜怒,但眼神里多了几分意味不明。“看了,”许阿狸低下头,声音细若蚊蚋,“大夫说……说让我好生歇着,别劳累,还问我……问我月信是不是迟了……”她故意说得含糊,却字字都往“有喜”上引,眼角的余光紧紧盯着宋鹤鸣,心脏“砰砰”直跳——这是她最后的救命稻草了,若是能借此稳住宋鹤鸣,被宋老夫人认可,或许还能有转机。车厢里瞬间安静下来,只有车轮碾过路面的声响。宋鹤鸣看着她微微隆起的小腹,眉头皱得更紧,眼神复杂难辨。:()再嫁当日,小侯爷跪拦花轿哭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