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张两家长辈比相亲的两人还更上心,若非崔题还有公务,两家人恨不得按头他们日日相见。五月荷花已冒尖,接天莲叶无穷碧当中,一杆杆如蘸了粉胭脂的笔头悄然挺立,一叶独棚小舟缓缓驶过藕田,船见分叶拨水,留下一条白娟披帛般的航迹逶迤曳尾。船上崔题背坐床头荡着双桨,张忆龄惧怕灼热的日光,半倚凭几坐在船篷中饮酒。她抬起指甲修长的纤纤玉指,晃了晃天青瓷盏,语气半醉半慵懒道:“崔相公,可要歇一会儿,进来喝杯酒?”崔题本举目四看,一边摇桨一边仔细避开荷叶高耸的天地,免得刮伤了脸,闻言,目光锁在她身上片刻,却是万分理智回应:“请容我稍候片刻,这儿枝叶繁茂,我先划过此处,恐招蚊蚁。”“啧啧,你好一本正经!”张忆龄却淡淡评价,而后独自饮酒。崔题反而眉梢一挑,看着眼前无拘无束饮酒半躺的女郎,而后摇摇头呀然一笑,也不反驳。一本正经。多年后,他也不曾想,这个词可以评价他,当年他桀骜乖张,冒天下之大不韪之时,可没人设法把他和这词联系在一起,可看着如今放浪形骸的女郎,相比之下,他又怎么称不上一本正经?崔题也不反驳,只默然把船划到荷田深处,而守在岸上,一直紧紧盯着两人船只的一干女使奴仆等人,也只剩了小小几个蝼蚁般探头张望的小点了。张忆龄从船篷尾处瞥了一眼,很是满意说道:“这距离,崔相公拿捏得甚是妥当,省去了一干窥视的眼睛!”崔题此时已停下摇桨的双手,任由小船在水中荡漾,可四周皆是茂密的荷田,船宛如被定住了,也飘不远。他也不进船舱,即便长辈们已不顾男女大防,硬压着两人上船,他也保持基本的君子之礼。看到她又斟了两杯酒,显然一杯打算留给他,崔题道:“女公子,可少喝些,若醉了上岸,引来女使盘问,反而不美!”“你不喝?”张忆龄抬眼睇向他,带着淡淡的戏谑,“是怕两人喝醉了,扯不清?还是……担心我的酒量?然而崔相公可是忘了,我可是有‘醉仙娥’的诨名,这诨名虽是恶名,可是我:()墨香策山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