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扶着楼梯扶手缓步而下,木质台阶在脚下发出细微的吱呀声。当转过最后一个拐角时,一阵馥郁的香气扑面而来,让我的脚步不自觉地顿住了。
餐厅里,长桌上铺着雪白的亚麻桌布,烛台在中央投下温暖的光晕。我的目光掠过每一道精心摆盘的佳肴,不由自主地睁大了眼睛——
鲜嫩的三文鱼沙拉上点缀着翠绿的莳萝,奶油蒜香鸡泛着诱人的金黄色泽,红酒鹅肝被切成完美的薄片,博洛尼亚肉酱意面散发着浓郁的香气,西班牙海鲜饭上铺满了各色海鲜,小巧的tapas整齐排列,焗龙虾的壳被烤得通红发亮。就连牛排都被贴心地切成了适口的大小,与烤得焦香的土豆一起,在烛光下冒着腾腾热气。
角落的冰桶里冰镇着焦糖布丁和奶酪蛋糕,还有一壶色泽明亮的花果茶饮。
这简直是一场横跨欧洲的美食盛宴:法国菜的精致,意大利菜的浓郁,西班牙菜的热情……唯独少了德国菜那标志性的厚重与朴实。
在物资日渐紧张的德国,要凑齐这样一桌菜色,不仅要花费大量金钱,更需要难以想象的人脉和精力。每一道菜都分量精致,显然是特意按照我的口味和食量准备的。
这样的用心,在此时此刻的柏林,简直奢侈得近乎荒谬。
“怎么样?”海德里希向我炫耀。
不对。
不对。
我深知以海德里希的收入是绝对做不到的。他是RSHA局长不错,但月薪也就两千马克,就算加上各种乱七八糟的补贴,他还有一大家要养呢!怎么可能如此奢侈地一掷千金?要是说备下美味佳肴的是戈培尔、戈林或里宾特洛甫,我还能认可这些臭名昭著的贪污犯的腐败水平;即便是希特勒本人,至少他能调动资源也是毫不费力的。
但是,海德里希?
海德里希不行。
海德里希绝对不行。
这不可能是海德里希能做到的事情。舒伦堡那次已经很夸张了,这次更是……有点过分侮辱我的智商了吧?
“你从哪里弄来的?”
“这不重要,”海德里希继续糊弄我,“我只是想让你过一个最美好、最难忘的圣诞节。”
难忘吗?
确实难忘。
我几乎都可以想到等待我的是一个多大的坑了。
豪宅高薪、华服美食,养死士呢?
不过,本着不能浪费食物的原则,我还是尽力去品尝美食。味道是真不错,可惜我饭量小,只能每样吃几口,剩下的都给海德里希扫荡干净了。
“你有什么心事吗?”他忽然问我。
我怔了一下:“没有。”
“我只是在想……这身衣服哪来的?”
“我找了个设计师定制的。”
那就不奇怪了。我就知道海德里希没这种审美。
“我挺喜欢的,下次还选她吧。就是到小腿对我来说还是有点短了,我更喜欢到脚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