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的叫赵山河,穿着崭新的军绿色上衣,头发梳得油光水滑,下巴抬得老高,眼神里透着股优越感。
这小子正斜着眼,有点嫌弃地打量着车厢里的一切,时不时还用手在鼻子前扇扇风。
女的叫王盈盈,扎着两条麻花辫,辫梢上还系着红头绳,脸蛋圆圆的,就是嘴唇有点薄,显得有点刻薄。
她正凑在赵山河耳边嘀嘀咕咕,眼神时不时瞟向对面哭泣的姑娘,带着点幸灾乐祸和不屑。
“嘁,哭什么哭,晦气!”王盈盈撇撇嘴,阴阳怪气起来。
“黑五类子女,能跟着咱们一起下乡接受再教育,那是她的福气!还哭?给谁看呢!”
赵山河也嗤笑一声,没搭话,但那眼神里的轻蔑更浓了。
那姑娘听到这话,头垂得更低了,肩膀抖得更厉害,眼泪终于控制不住,“啪嗒啪嗒”掉在了她紧紧攥着衣角的手上。
黄云辉眉头皱了起来。
他上辈子在农场见多了这种捧高踩低的玩意儿,也见多了因为出身被欺负的可怜人。
眼前这姑娘,一看就是家里遭了难,父母被打成“黑恶分子”的那种。
这年头,顶着这种出身下乡,日子绝对不好过。
再看看那俩鼻孔朝天的货色,黄云辉心里一阵腻歪。
黄云辉没犹豫,直接把手里那个热乎的肉包子,隔着中间的小桌板,递到了那姑娘面前。
“给。”他的声音不高,但很清晰,带着点这个年代少见的随意和温和。
“哭啥,饿了吧?趁热吃个包子垫垫。”
那浓郁的肉香,瞬间冲淡了悲伤的气息。
姑娘猛地抬起头,一双被泪水洗过的眼睛,湿漉漉的,带着惊愕和茫然看向黄云辉。
她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善意弄懵了,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声音,只是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双手紧张地绞在一起,不敢接。
这年头,白面肉包子,金贵着呢!
她哪敢要陌生人的?
万一要钱,她也没钱给。
王盈盈和赵山河也愣住了,随即,王盈盈眼里就闪过明显的嫉妒和不忿。
赵山河则是眯着眼,重新打量起黄云辉这个穿着同样普通、甚至有点寒酸的青年。
黄云辉看她不敢接,咧嘴笑了笑。
“拿着吧,甭客气。这一路还长着呢,饿着肚子可扛不住。都是响应号召下乡的同志,互相照应呗!”
他把包子又往前递了递,那诱人的香气直往姑娘鼻子里钻。
“谢…谢谢。”那姑娘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哼,带着浓重的鼻音。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飞快地伸出手,把那热乎乎的包子小心地接了过去,紧紧攥在手心里,仿佛捧着什么了不得的宝贝。
“嘿!”王盈盈眼珠子瞬间瞪得溜圆,跟赵山河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馋虫和那股子被忽视的不爽。
王盈盈那薄嘴唇撇得能挂油瓶,下巴一抬,冲着黄云辉就嚷嚷开了:“喂!你!懂不懂事儿啊?光给她?我们呢?”
赵山河也坐直了身子,手指头不耐烦地敲打着小桌板,一副理所当然的口气:“就是!同是天涯沦落人,都下乡的知青同志,有好东西不得分分?给我们也拿两个来尝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