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人提出来的是风惊幔,选择走哪一条街的却是步跃夕。
从迫不得已到习以为常,风惊幔似乎从来都没得选。
不过也好,顶着客流岑岭来逛衍城这条最有名的商业街,除却哗闹吵嚷简直可以鼓噪到爆掉人的天灵盖儿以外,其他的皆为好处。比如,喧嚣声灌注得太满,沉在心底的那些刺耳的言词或许可以赶远一点。
或许吧。于步跃夕而言,他不过是不想再重复方才自己走过的那一条路。
“……”
“……”
当路旁小贩声嘶力竭的叫卖声第二次免费充当了步跃夕讲话的背景音,他终于决定放弃了。
有些话注定是说不出口的,即便你已在内心构建了无数次并且为之而努力过。
与其说是疑惑,更确切来讲是哭笑不得。能逮到步跃夕尴尬的场面宛如在这条街上捡到了钱,至于他被遮了音量而被错过的两句话究竟讲的是什么,风惊幔倒没有那样的上心。
“装得还蛮像的嘛。”步跃夕微扬了扬眉,“语气掌握得不错,主要是神情。刚刚好。”
算这人还有那么点良心,知道夸上自己两句。
“哪里就像啦,还不是被你瞬间识破?”
风惊幔嘴上虽如是说,表情还是有些许小得意的。如果她知道错过的那两句是步跃夕原本想感谢她的话,怕不是把他拎起来大头朝下抖也要把那两句真言抖出来。
“嗯,对自己要求高是好事。既如此,那当我没说好了。”
“那可不行!”风惊幔歪了脖子瞧他,紧跟着道:“我这么点道行但凡做出点成绩来都是肉眼可见的进步,理应鼓励。只不过,你跟我可不一样。”
她说着语气渐渐弱了些,“你对旁人向来没有要求。那……旁人说的话你可不可以也当作……当作什么都没说?”
风惊幔的良苦用心他倒是狠狠地瞧在了眼里。苦都苦死了,真是难为了人家小姑娘。
她生怕步跃夕会因此事与犹来阁心生嫌隙,想解释又不知如何解释。言多语失,她又担心会适得其反。末了,整个人似是手足无措地僵在了原地,眨巴着一对大眼睛漫无目的地四下里张望。
“不可以!”步跃夕看着她,语气不容丝毫置喙。
审麻?风惊幔内心腹诽的音调都被他气得跑了偏。眼下已经不是小气的事儿了。这位爷倔强起来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她能做的应该也就到这了。
“那个,嗯嗯。”风惊幔的岔打得并不高明,“你已经离开了,又是如何识破灵邪布下的这局摄心局的呢?”
步跃夕不以为意地道:“识破又有何难?我想走便走,想回便回。”
你就吹吧你。
自步跃夕的口中听到言不由衷在风惊幔的印象里还是第一次。毒舌常有而掩饰不该有,一个如他一般骄傲的人理应如此。
可不论步跃夕刻意遮掩的理由是什么,风惊幔并未打算直接戳破。当然,若让她就此放过较之戳破而言还是显得草率了些。
风惊幔恍然大悟地频频点头,认真得差点连她自己都信了。“说来也是。如此过分的局,我也觉得加以震慑无可厚非。”风惊幔言语间不易察觉地叹了口气,“那一满间的瓷器碎得也实在是惊艳。只不过除了气愤以外,我还嗅出了点儿别的味道来,也不知是怎么回事。”
说完依旧是眨巴着眼睛四下里瞥着,仿佛正在寻找刚刚大言不惭怼得步跃夕肉疼的那位勇士到底在哪儿。
行啊,小筑梦师当真是出息了。仅仅是气愤便已然打了步跃夕的脸。若未入局,气愤何来?更不肖说其中隐含着的别的味道。
是难过。
风惊幔对此远没有十足的把握,不过五成多了一点点而已。如果可以,逮了件能令步跃夕难过的事情她一百个愿意。
愿意归愿意,嘴上的门该把还是要把的,她可不想刚捡了条命回来就死在步跃夕的手上。
事实证明她是对的。假若再多说半个字出来,步跃夕怕是要动些别的心思了,包含但不限于当即灭了某只鸟的口。
“我看是你过谦了吧。不过是崩裂了些茶器而已,跟你骂的那些话比起来完全不值一提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