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得了一顿痛骂,但宋听雨仍是快活地匆匆离去,她可不想与上位者沾上半点干系。
但宋听雨也没直接回到栖梧宫,而是打算在延庆殿附近走一走然后等王公公出来带她在整个大内宫城中认认路。延庆殿四周广阔,只有十来个侍卫在延庆殿的外廊处站岗,而她站在十级台阶之下瞧着他们,还真是一动不动。这么冷的天,换作是她都得想尽办法找时机搓搓冻僵的手。
宋听雨逛了半圈便已经手脚发凉,等她再回到延庆殿正门底下时,王公公正好从殿内退出。宋听雨赶忙福礼问安:“多谢王公公了。”
王公公抬袖拭汗,如今卑躬屈膝的样子简直和方才进去时趾高气昂的模样判若两人,他点头哈腰着说道:“宋娘子,跟咱家走吧。”
虽不知王公公为何出来后就如同变了个人似得,但宋听雨依旧作出老实本分的姿态,妥帖地跟在他身后。
两人从延庆殿走至内宫,先是将绕着宫妃居住的宫殿走了圈,王公公顺道介绍了如今宫内三妃居住的宫殿分别是:杨淑妃居住长乐宫、沈妃居住淑景宫、温妃居住清宁宫。
“除了咋们的修仪娘娘,全宫上下就属杨淑妃最为受宠。”王公公倒是有意思,说话时目光狡黠时不时意味不明地对着宋听雨笑睨。
宋听雨偏头不语,要是说她方才还不知王公公为何性情大变,如今倒是猜到了原因。或许是她方才闲来无事绕着延庆殿走上的那圈好死不死地被官家瞧见,官家看到了似乎还心情不错,于是这惯会见风使舵的老奴才便对她点头哈腰。再加上她突然被刘兰召进宫中又莫名其妙地被指派来延庆殿送画,这老奴才把一切看在眼底自然容易把她入宫一事当做刘兰向官家进献美人试图争宠的戏码。
宋听雨当然不着急解释,能让旁人对自己恭敬几分也方便自己在栖梧宫中走动。
于是,宋听雨故意顺着王公公的话语询问:“公公,为何杨淑妃能与咋们娘娘同样受宠?”
王公公谄媚一笑,附在宋听雨耳边悄声道:“沈妃曾诞下公主,但公主早夭。于是当年那样明媚之人自公主早夭那年便消沉至今,官家垂怜便给了如今的妃位。温妃早年小产数次,如今已是病体缠身,恐不久便会香消玉殒,她这妃位也是官家为了宽慰她才施舍的。至于杨淑妃,她算是官家身边的老人了,她与官家青梅竹马虽尚未孕育子嗣但她命好,前十八年有皇太后护着,后来官家继位,她便入宫为妃有官家护着,性子不争不抢、温温糯糯虽无子嗣但也无人追究。”
这王公公净说些令人眼红的话,整个北雍上下谁人不知杨家祖辈为国捐躯,七十三条人命换得杨家幼女能自襁褓时养在皇太后身边,而这一切都是她情非得已,毕竟杨家满门只剩她一人,以及生下她便投井的母亲。
宋听雨轻轻应声,随后便跟着王公公路过了长乐宫,她转头向敞开的宫门内瞥了一眼,里面有位貌美的女子身着一身月白色的绫罗宽袖襦裙,静静地依靠在石桌上看书。杨淑妃确实娴静淑雅,是纯净到连她也忍不住侧目的面庞,三十岁的年华亦能顾盼生辉真是令人心之向往。
只是一眼,宋听雨便回过头跟着王公公继续往前走,恰好她侧目的举动被王公公瞧见,只听他调侃道:“宋娘子不必艳羡,您这副好相貌再加上修仪娘娘的提携,往后您的好日子可多着呢。到时候可别忘了咱家才好。”
宋听雨抿唇浅笑,故作羞涩地推脱:“哪里的话,奴婢初来乍到不懂规矩,以后在宫里还得多依仗公公提点。”
于是两人将御花园逛过之后就折返回到了栖梧宫。
“画送去了?”刘兰倚在床榻上似乎刚刚小憩结束,她微垂着凤眸朝宋听雨勾了勾食指,“过来。”
宋听雨走入里间,蹲在床榻旁静待吩咐。
“你觉得官家如何?”说着,刘兰邪魅一笑,“我说得可不是外表,我是想让你思索为何宫内子嗣频繁早夭。”
宋听雨摇头浅笑,“娘娘这是给我挖了坑啊。”
两人相视一笑,刘兰轻轻推搡宋听雨的肩膀,“这里就我们俩人,我想听你说实话。毕竟入宫后旁人只会跟我说些恭维的话语,太守规矩的人,我不喜欢。我喜欢你这样会发疯的。”
宋听雨无奈地抬手勾起刘兰挂在身前的发梢,忍不住调侃:“到底是谁的问题你昨日不是感受过了吗?这只能说明需要体质更好的姑娘才能承住天子的恩宠。”
“所以啊,这姑娘的人选还真够费心的。只不过我现在还不到考虑子嗣的地步,杨淑妃受宠,我不想害她,但我要把她身上的恩宠挪到我的栖梧宫来。”说着,刘兰野心勃勃地盯上宋听雨的眼睛,“所以我要假孕,药粉我有,但太医院有一位太医太过高明,我要你想办法见他收拢到栖梧宫。”
“他有什么贪慕的?”
“不慕钱财,不贪权势,也从未惹上麻烦这样的人还真是令人头疼,所以需要你出手。需要什么就和我说,我尽量配合你。至于宫内那些官家的眼线又或是其他宫的眼线,我能给你自由行动的名义,但做事时还是要你自己注意分寸,当心被他们抓住把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