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渐渐亮了,我睡在了走廊与房间连接的弯道里,身上裹着棉被。我不敢睡房间,更不敢睡那张曼伯亚父亲躺过的木板床,总觉得整个房间就像一个墓xue,阴森、怪异,走廊也像墓道,但总比墓xue要好些。所以我愿睡走廊,但走廊通风,很冷,我便挤在走廊与房间的微窄弯道,稍微避点风。
随着日光大亮,昏暗的光线从彩色玻璃窗透了出来,阴阴冷冷。
我身下垫的是簇新的地毯,我把房内的地毯拖了出来,叠起来放在身下当睡垫,所以睡在上面不觉得冷。
坐起半身,我将棉被当外袍披在身上,静静地看着撒落的昏暗的光。
这是另一种囚禁,和当初困在东境地下监狱差不多,只是条件好一些。
但这里不可能再出现一个狄雅若,助我逃走。
以我之能,不可能爬上天窗,就算费力爬上,也极可能摔死。我曾看过这座王宫外观,尖顶宫殿,踩上屋顶,若没有安全绳系住腰身,基本不可能站稳身体,直接摔死。
我也不可能冲下顶楼,楼下镇守的卫兵一定会把我团团围住,用刀剑威逼我回去。
我更不可能晚上乔装打扮,偷鸡摸狗般摸下楼,我的一举一动全都在别人的眼皮子底下。
我该怎么办?
或者装疯?我每天疯言疯语地对着楼下的人说话,诉说自己来到异世后遭遇的不幸,让别人同情我,放松对我的警惕。可别说别人是否真的会有同情心,如果天天念叨自己的不幸,别人没疯,我就先疯了。
晃眼之间,五天过去了,我濒临崩溃边缘,天天暗骂雅妮公主不是东西,我当初把你从黑城堡救出去了,你为什么不帮帮我,走的时候把我一起也带走呢?也骂曼伯亚,明明自身难保,还偏要娶我,带我一起死,我哪儿对不起你了?当然,他帮过我,若没有他,柏诺特送我的王城恐怕保不住,我和阿特丽斯的命也保不住。
对了,阿特丽斯能救我吗?从这五天毫无动静来说,显然她救不了我。
我痛苦地抱头蹲在彩色玻璃窗下,只觉自己这辈子都出不去了。
第六天过去了,我四处走动,走遍每一个角落,可都没发现逃出去的机会。
这夜我眯着眼半梦半醒,小曼伯亚又来到我面前,不,是曼伯亚的妹妹曼伯雅。
“你不是有异能吗?你为什么不运用你的异能逃出去?”曼伯雅蹲在我面前,好奇地问我。
我有气无力地靠着土墙,“我的异能已经很少出现了。”
“很少,不是没有。”
“它需要特定的机缘才能出现。”
“什么机缘呢?”
“也许,与精灵族有关的东西出现,异能才会出现。”我如实地告诉了她。
曼伯雅的眼珠子转动,“我听过一个传说,这个顶楼关押过不少秘密犯人,除了我和哥哥的渣父和你,还有精灵族的几个将军。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精灵族还没有逃往密境,北境也参与了围剿精灵族的行为,他们用卑鄙方法捉住了几个能干的精灵将军,把他们秘密关在这里,想套出精灵族的秘密,但没能成功。这几个将军就死在这个顶楼了。”
“是吗?”听起来毛骨悚然,半梦半醒的我心跳加快。
“这是一场极机密的屠杀,几个将军死得很惨,身体被切成碎块,塞在某处藏着,为的是不让精灵族的人发现。一旦被发现的话,北境就惨了,要为这场屠杀付出代价。”
说完,曼伯雅忽然就不见了。
我缓缓地醒来,睁开双眼,完全清醒。
我在房间走来走去,寻遍每一个角落,最后停留在一面极冷的墙面前。房间没有烧地龙,但因为四面封闭,室内不算太冷,墙面因而也是微温的,但这面靠近门口的墙却是极冷的。
我在走廊角落找到一把铲雪的铲子,应该是很久前遗留在这里。顶楼外面有个天台,应该是用来铲天台的积雪的,但现在通往天台的小门已被完全封闭,被几条粗铁链子牢牢锁着。
我开始铲那面极冷的墙,发出了较大的声音,我吓一跳,但铲得更快,因为楼下的“监兵”们听到,肯定会很快上来。
奇特的是,这面墙虽极冷,但极易铲下灰土,我已铲下几大块,正要再铲几块时,五六个卫兵冲进来,夺走了我的铲子,并在房内大肆搜寻一番,把所有重物或有可能当成工具的锐物都收走了。
只留下我再度坐在空空的房间。
夜深,我裹着棉被,靠着被铲下几块皮的墙面睡觉,却怎么也睡不着,对着天花板数绵羊,数来数去,还是睡不着t。慢慢地,天花板上的绵羊怎么不见了,我打了个哈欠,就在这里脑海中猛然出现异景。
几个赤身果体的瘦削男人被关在这间房间里。他们是活活饿瘦的,一天只有一顿饭,且只有稀粥,长年累月下来,原本发达的胸肌扁平了,宽阔的胸膛也缩减一大半,胳膊大腿更是瘦得像火柴棍。
他们没力气说话,也没力气议逃,每天只能对着叹气或各自找角落睡觉。
有一天,他们忽然集体预感到了危险,那是高级精灵们的特殊直觉——对危险即将来临的直觉。
“我们恐怕活不长了。”一位将军叹道。
“我们能活到现在,已算不错。”另一位将军面无表情道。
“我们永远无法再见到亲人。”第三位将军颤着哭音道。
“北境的人卑鄙无耻,居然用美人计和迷酒将我们捉住。”第四位将军大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