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廄内臭味难闻,但他们一人分了一块碎饼,还吃得津津有味。
我也分到了一小块。原本是没份儿的,一个满面脏污的黑发小男孩偷偷塞了我一块。
“姐姐,给你。”
“谢谢你。”
“不客气,你和我一样都是黑头发,我们黑发很少见。”
我笑了起来,咬了一口粗粗硬硬的碎饼,“真好吃。”我说的实话,比黑城堡里的硬饼和蛮荒之地的黑面包好吃多了。
小男孩笑了起来。他莫约十岁,特别瘦,两边脸颊凹陷下去,显得红眼睛特别大。
是的,他的眼瞳是浅红色,很少见,眼周被污垢遮了大半,但仍看出很漂亮。
夜半,所有人都睡着了。我睡在靠近馬廄门口的地方。
快天亮时,我被这个小男孩轻轻摇醒,“姐姐,快醒醒!”
“怎么了?”我迷糊着问。
“你得赶快走,”小男孩用极低声音在我耳边说道,“我们头儿准备把你卖给这个驿站老板,换取一点钱币。”
我一下清醒了大半。小男孩将我往外一推,我顺势踉跄站起,低声道谢后,跌跌撞撞朝远处跑去。
一个钟头后,风雪漫天,我的眼睛被密密麻麻的雪花遮蔽,几乎看不清前路。
我跌倒好几次,每次都艰难爬起,又艰难往前行,就这样走了好久。
我迷路了。四处白茫茫一片,分不清东南西北。
但我不敢停下来,怕一停下来就冻僵。
歪歪倒倒地走了很久,也不知道在朝哪个方向走,就在我觉得要倒下之时,前方忽然传来一阵急促马蹄声,连忙加快脚步。
我看到一辆黑色马车远远驶来,正想着怎么让它停下来时,就在离我几米处突然停下。马车夫匆匆从马上跳下,提着裤子冲进一旁枯草丛,显然是内急。
我用尽全身力气朝马车奔去,又用最后一丝力气爬上马车后厢,刚滚入一堆箱子,马车就开动了,我重重地松了口气。
——
脏乱差的密麻小巷,污水横流、垃圾遍地的大街,还有四处翻倒的垃圾箱,入夜后完全不敢在街上走,一不留神就会遇上打劫的。
这里便是北境的一座破烂小城。我不知是这里好混还是蛮荒之地好混,这里官商勾结,盗匪横行,而蛮荒之地丧尸一堆,战乱叠起。
都不是什么好地方!
从马车上跳下来后,我找到了工作,开始了此生最苦逼的打工生涯。
天不亮就起床去城中最大的旅馆做卫生,倒垃圾、抹桌子板凳、扫地拖地等,混了一顿早餐后已是天亮,又赶去一家小酒馆切菜、洗菜,协助后厨做饭,混了一顿中餐后已至下午,又赶去一家小旅馆洗被单、洗客人衣物、打扫房间和楼道,能混得一顿晚饭。
夜深,所有人都睡觉了。我得坐在小旅馆前台值班,借此换个晚上能待的地方。
有时我能睡上大半个晚上,有时我能忙个大半个晚上——遇上事儿多的客人的话,送毛巾、换床单是小事,帮做宵夜、陪聊才是大事,能耗掉不少时间。
有时我困极了,与客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还会遭到客人的投诉,第二天会被老板臭骂一顿。
“你要是不想干了,就滚蛋!”老板骂道。
“对不起老板,绝对没有下次了。”我点头哈腰像个虾米。这是打工人应有的姿态,我不羞耻,混饭吃哪有那么容易的,何况在这个女人就难以找到工作的地方,更是难上加难。
女人只能做男人和大部分女人都不愿做的事,才能勉强生存下来。
午夜时分,经常陪天不亮就要赶路的客人聊天,套出了这里大概是个什么情况。
“要不是我们需要的货在北境,谁往这冰天雪地的地方赶啊?”客人们埋怨道,“要是在都城还好一点,好歹是个花花世界,这里白天都见不到几个人。”
“这里天气冷。”我赔笑道,“大家都躲着不敢出来呢。”
“我每回来到这里,就想快回到南境。”有客人感慨道,“南境一年四季都是夏天,虽然天气最热的时候恨得把皮都刮下,但也比这冰天雪地好。南境的蔬果丰富,每次一回去我都要吃个够。”
“我倒是觉得西境好,”另一个客人道,“西境有很多山和森林,还有很多湖泊,很养人,美女很多。”
“东境好,”又有客人接道,“东境富裕,一年t四季分明,气候也好,我一年中有大半年都待在东境。”
从他们的谈话中,我总结出:东境是个一年有四季的地方,平原为主,物产丰富,盛产丝绸、黄金、白银、宝石、贵重首饰、茶叶、各种农作物等,纺织业、农业和重金属业尤为发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