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依旧朴实无华。
德昌帝哈哈大笑起来,被人当面拒绝也未生气,反而心中熨帖,虽说她过于小家子气,但作为皇儿的姨母,胆小又守本分是她的优点。
这样天然质朴的女子不必担心她会生出阴谋诡计,与皇儿亲近,德昌帝更加放心。
而且,她又是伯翀的夫人,心眼少才好。
“你既不要金银等物,朕就给你些别的吧,你说你想要什么。”德昌帝温声道,一家人也得礼尚往来,让她大胆一些,他是天子,有谁敢说道。
“陛下说的没错,小桃,你若有委屈千万不要在心里憋着,我和陛下会为你做主。”薛贵妃见时机正好,语气温婉地出声。
德昌帝笑着点头,一个吃饱穿暖便满足的小姑娘能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
“那我可以问陛下一个问题吗?”薛含桃紧张地抿唇。
德昌帝神色和煦地望着她,应声,“可以。”
“蔡党是什么,有陛下厉害吗?”得到了许可,薛含桃鼓起勇气开口。
殿中一静,德昌帝的目光转为晦涩,他先去看薛贵妃惊惶不解的脸色,又看到无知无觉的小皇子拍打老虎的脑袋,缓声问薛含桃何出此言。
“有一位与我有过来往的友人,他得罪了蔡党门人,功名没了父亲也被气死了,我便觉得害怕,想着以后遇到蔡党就躲开,千万不要落得和他一样的下场。”她的眼神中露出了恐惧,犹豫再三,说蔡党若是比陛下厉害的话,阿姐和小皇子也要小心敬人。
“伯翀也这么说?”德昌帝脸上的表情消失。
薛含桃老实摇头,“世子之前旧伤复发,大夫现在让他修养身体,他让我自己去想,告诉我不会帮忙。”
德昌帝面庞一寒,想到上次他宣蔡存进宫授意立太子一事,而蔡存总是将话头引到伯翀与狄恒的身上。
说他们居心不良,表面赞成立太子,实际上是对他这个天子不满。万一立下太子后,这些武将悍然发动政变,就如同当年的太、祖黄袍加身或是挟幼主以令诸侯,该如何是好。
德昌帝半信半疑,但到底听了一些进去,因为蔡存是他一手提拔上来的心腹,能活到现在全靠德昌帝。
然而今日,薛含桃的一个问题让德昌帝忽然意识到蔡党势大,已经到了只能避开的地步,而权势同样不小的崔世子却病痛缠身,久未露面。
崔伯翀,他昔日最忌惮的人,现在命不久矣。
“朕是天子,蔡存,岂敢!”德昌帝龙颜大怒,厉声命人查清此事。
“原来陛下真的更厉害。”薛含桃喃喃细语,根本没想到她的三言两语会引发怎样的风暴。
何焕意识到了,他深深地看了这个口拙舌笨的小姑娘一眼,接着垂下了头。
德昌帝匆匆离去,薛贵妃问清楚了来龙去脉,也陷入了沉默中。
“阿姐,我和稽夫子都是曾经求告无门的人,我给他留下我的名帖,只是想给他一些希望,无论他找不找来。”薛含桃觉得自己帮上了一些忙,对着薛贵妃说道。
“这样也好,我儿身边绝不能有一个指手画脚的权相。”薛贵妃沉思过后,认为趁着德昌帝精力还在,为她的皇儿除掉一个未来的障碍,对她和小皇子都有利。
“嗯,小皇子身边不能有坏人。”薛含桃重重点头附和,告诉薛贵妃狄将军是好人,“他会保卫我们的家乡,而那些满口仁德的大人只会令我们流离失所。”
就如从前的丰县刘县令,若非他贪污了修建堤坝的银子,或许洪水过来的时候,可以多撑几日让桃林村的人逃命。
闻言,薛贵妃久久未语。:
她想起了自己丧命在水中的父母家人,他们的死何止刘县令一个罪魁祸首,陛下早就知晓樊州发了洪水,为了不让她怀有皇子的消息透露出去,他瞒住了她也瞒住了宫外的人。
人心确实太奇怪了,他们活着的时候薛贵妃恨他们,宁愿永不与他们相见。可是当父母真的死了,连尸首都找不到的时候,薛贵妃慢慢地竟然回忆起来曾经他们对自己的几分爱护。
“小桃,你为…他们立下的衣冠冢在何处?”
薛贵妃问起了父母的坟墓位置。
“水没有退下,大伯父和大伯母的一两件衣服被我葬在了山坡上,只有那里能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