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今天,似乎是家里给他办升学宴的日子。
出神中,一条短信跳入屏幕。
-小珏:【哥,你在哪?出什么事了?为什么不接电话?】
许珏从小就是个急性子,一连三句问话,许琛都能想象出对方焦急关切的样子。
一抹愧疚的情绪从心底翻涌上来,混着酒精制造的混沌,冲得他胸腔憋闷。
办升学宴这样的好日子,他要是出现,无疑要给他们添堵。
许琛强撑着给许珏回了条消息,寻了个借口,说自己今天没办法过去了。许珏的回复难掩失望,但得知他没事,便没再追问。
放下手机,许琛视线模糊地盯着面前的空酒杯,舞池里的射灯打过来,光线在杯沿上折射划转,最后又消失。许琛再次把酒杯往前推了推,无力道:“Marco…再给我加点冰块吧。”
表情冷淡的黑发调酒师垂眸看了他一眼,把调好的酒先递给隔壁,在一些似有若无朝这边探视的目光中,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最后低声劝道,“你喝多了许教,还有,你的衣服。”
视线里,男人原本洁白干净的白衬衫已经有些浸湿,胸前的纽扣还被解开两颗,露出泛红的脖颈和锁骨,平白添了些旖旎的欲色。
“没事的。”许琛醉意愈深,半趴在桌上,用手指又把酒杯往前推了一寸。
Marco最终还是给他加了冰,俯身道,“今天磊哥不在,一会儿我扛不动你。”
“不要…你扛。”许琛勾唇笑了笑,偏腕朝玻璃杯里倒酒。
“输了,喝酒喝酒!!”
不远处的卡座里,一道音量突出的人声猝然迸起,座上附和出一片喧闹笑声,引得不少人朝那边看。
许琛伏在自己的臂弯里,也侧眸朝那边睨了一眼。
这样的声色场所,最不乏俊男靓女,而那边正是这样一群少年人。一个个看上去都和许珏差不多大,或许也刚从高考里解脱出来,聊的闹的,不外乎是些关于大学和恋爱的话题。
还真是年轻呐。许琛想。
自己在那样谈论爱情的年纪,都在做些什么呢?
——在铺满八角梅的红墙前互通心意;高考前拍毕业照偷偷勾缠的手指;大二那年在同性婚姻合法的当天求婚,和家里出柜时父亲失望愤怒的脸;研一肖家出事时,不顾反对举办的婚礼……
十三年,回忆翻涌向上,最后都落回肖详礼出轨的一幕。于是所有过往都变成角度尖锐的碎片,混着酒精吞咽时一并划破喉咙,衍生出夹杂血沫的疼痛。
“你输了以辰!”隔壁卡座上笑闹不断,年轻人们似乎在玩某种冒险的酒桌游戏。
许琛没再关注,机械地往喉咙里又灌了一杯酒,没发现那个玩游戏输了的人在起哄声里缓缓起身,跨出卡座,端着一只酒杯迈步朝他身后走来。
“你好…”
声音响起的一瞬间,许琛胃里一阵排山倒海,一道酸涩顺着食道往上冲。
“呕——”他极力忍住快要涌到喉咙口的呕吐感,憋得眼角发红,用最后的意志力强迫自己站起来,一转身却撞上一道结实的“肉墙”。
来不及解释,许琛匆匆扔下一句“抱歉”,便继续脚步虚浮地朝卫生间的方向冲去。
“哈哈哈哈哈!”见到此情此景,卡座上爆出了一阵笑声,其中一个卷毛男生笑得最欢,“以辰,没想到你也有出师未捷的一天啊。”
被洒了一身酒的男生站在原地,未发一语。
他身形很高,上身套了件黑色短夹克,两条修长笔直的腿包裹在破洞牛仔裤里,脚上蹬着一双工装靴,把身材比例拉得无敌惹眼。即使此刻被淋了一胸膛的酒水,也不显得狼狈,反而因为透黑的背心勾勒出肌肉线条,让人更觉血脉喷张。
“抱歉,那位客人喝多了…”Marco适时地把吧台上的纸巾递了过来,替撞翻酒杯匆匆跑走的客人解释了一句。虽然眼前的年轻男生并未发作,但他总觉得这人好像不太好惹的样子。
廖以辰把手里的酒杯放在吧台上,顺势接过纸巾,“没事,我去清理一下。”
卫生间门口的吸烟区,一群烟鬼正在吞云吐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