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毛毡浸了水,披在身上,瞬间凝成冰甲。重步兵持盾在前抵挡箭矢,轻步兵披了浸水羊毛毡,扛百余架竹制饮水天梯突进云崖西南墙角,四十辆改装粮车推出,车上的牛皮水箱内储掺盐的低温卤水,与牛筋泵相连。
弓箭手箭矢连发,覆盖城头逼退云崖守军,掩护步兵与水车。
卤水沿着竹管喷向城墙。
赫连威这下可迷糊了,愣了一阵,大笑。
“赫连将军为何发笑?”
赫连威道:“陈良玉此妇技穷了,泼水成冰,反助我城墙更坚实,待暴雪一至,便是她兵败之期!叫将士们再熬一熬,眼见便熬过去了!”
“是,赫连将军。”
鏖战至夜间,云崖守军见陈良玉大军仍纹丝不动,只有千余步兵拉着水车在城墙下不断地往城墙喷水。
雍军往下泼,凜军向上滋。
双方活都干得很起劲。
入夜后,云崖镇城头守军开始懈怠。
没人注意到,在火把照不到的城墙根下阴影最浓重的地方,有什么东西在无声地挪动、聚集。
翌日晨初,天光大好,忽然之间有阴云自西北天际翻涌而来,吞没了日头。
俄顷之间,漫天雪幕。
云崖东翼炸响了火药罐,赫连威瞬间明白拉水车往城墙浇水是陈良玉声东击西之计策,紧急调了西城三成兵卒前往东侧门增援。
赫连威并未完全放松警惕,他临走,在西门戍楼加增一倍岗哨。
昨夜趁夜色掩护汇集在云崖军镇西城墙下的重锤兵掏出包铁木锤,一锤一锤有节奏地敲击。城墙内部夯土被速冻的冰晶撑列,墙体内传出冰裂声。
墙体外的青砖随着规律敲击逐渐裂出缝隙。
“报——”
云崖西城门,探子兵来报,“东翼有女兵来攻!”
副将道:“女兵?多少人?”
“几千。”
西城楼开始雀跃、骚动,七嘴八舌。
“我们这边中凜的兵纹丝不动,女兵攻城?我活这么大,这还是破天荒头一遭的稀罕事。”
“副将,会不会这边领头的将帅根本不是陈良玉,大军摆在这里虚张声势,掩人耳目,陈良玉真正的意图在东城门。她迂回至东城门,趁我军主力都在西城,借机破城。”
“是了是了,肃州云麾军是陈良玉一手带起来的,尽是女兵。”
“女兵长得好看吗?”
一片嘁声,“嘁——”
“我就不信你们不好奇?”
城墙上撺哄鸟乱、人言蜂起,云崖镇西城墙开始裂缝蔓延,乍破,迸裂。
异响频频。
巡视城墙的虞候问另一人:“你听见什么声音了吗?”
风声呼啸,尖锐,像野兽嚎叫。城墙上兵卒还在议论,一片嘈杂之声。
“风刮的。太冷了,进屋喝口热茶。”
“走。”
云崖军镇东翼,林寅率云麾军兼程赶到,在东城外叫嚣:“让翟吉滚出来迎战!”
云崖军镇南边环山,镇东部是后翼,是以刚开始兵力多半都陈于西城楼,东翼兵力空虚,也未挖壕沟、埋伏兵。
赫连威想,所幸只有几千人。
冷不防滚了几个火药罐炸响,还好城门是铜浇铁铸的,足够坚实,只掉了几大片门漆。
林寅在赫连威眼里极其没有攻城的诚意。放箭她就利用山石做掩体躲掩,不睬她,又大摇大摆出来张狂,嘴巴不干不净,嚷着让堂堂北雍皇帝去匪窝做压寨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