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目光带着利刺,仿佛能剥开一切洞察人心。讪道:“宣平侯铸北境三州十六城军防抗御边患,这最大的边患,可就数北雍了!陈家人死绝了,倒是方便你们北雍进犯我大澟疆土。”
“中凜人才济济,少一个宣平侯府,就拔不出其他良将了?陈远清向来只听皇上一人的,陈麟君拥戴正统,陈良玉与慎王走得近。未易之才不能为殿下所用,便是天大的祸患。”
他总是一针见血。但三言两语也很难说动谢渲。
接下来一句话才叫谢渲对宣平侯府真正动了杀心。
“不肯拥戴殿下的人,留着也无用不是吗?”
谢渲往皇宫的方向看了一眼,画舫上自然是看不到宫楼的,他只抬了抬眼皮。
他空望这一眼,翟吉很快灵敏地从中收悉了新的伏线。
“殿下回不了逐东了。”他道。
无召不得回朝。
无召不得离府。
一个旨在放逐,一个意在软禁。第一道旨他领受了,想来,第二道旨意也快到了。
谢渲冷着脸,没说话。他回不了逐东了,是大家再心照不宣、心知肚明不过的事情,只差谁来捅破这层蝉翼纸。
“祺王殿下以为,德妃娘娘的失语之症是如何来的?”
谢渲终于有了较大的反应。
“谁干的?”
“东宫。你那位皇妹。”
谢渲:“江宁?”
“你还有别的皇妹么?”翟吉道:“祺王殿下可曾查看过德妃娘娘的伤势?”
谢渲:“伤势?什么伤势?我母妃受了伤?”
翟吉道:“德妃娘娘失语,可不是坏了嗓子。是舌头被割掉了。”
他忽感一阵重力将他提了起来。
谢渲死攥着他的衣领,每个字的音都咬得极重:“你,说,什么!”
从心脏涌出来的窒息感痛得他喘不过气。
割掉的?他难以想象,他就藩之后的日子,母亲在冷宫是怎样的生不如死。
“祺王殿下还想将娘娘接到身边奉养吗?可你自身难保。若将来登基的是太子,天下之大,还有你们母子二人的容身之处吗?”
翟吉将他攥在胸前的拳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掰开,轻轻把那只手拿了下去,抻平衣料。
“母以子贵,你登基为王,德妃娘娘便是尊贵的皇太后;你不夺,或是夺不来帝位,她便是冷宫废妃。”
如今虽说宣元帝复了她德妃的位分,可她口不能言,成了残废,俨然是再无恩宠的。
只能在堪比冷宫的重华宫里慢慢苟活。
该说的话已说尽了,他要谢渲做两件事:其一,放他回北雍;其二,除掉宣平侯府。
中凜谁做皇帝都与他没有太大干系,倘若他愿意,那么大可以将中凜的水搅得更混,坐山观虎斗。
可能帮他做成这两件事的,只有祺王。
他又取了会儿暖,而后起身。
面前的茶也好,菜肴也好,翟吉与谢渲都没动。
他们并不信任彼此。
“记住,二月亲耕。”——
作者有话说:谢谢看到这里的你们!
第40章
宣元二十三年,二月二耕事节,大澟太子谢渝遇刺身亡。
庸都戒严,不鸣钟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