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nbsp;nbsp;nbsp;谁的叹息声在房间里响起。
nbsp;nbsp;nbsp;nbsp;可房间里明明没有声音。
nbsp;nbsp;nbsp;nbsp;怜南红着一双眼,眼泪抑制不住地夺眶而出,就那样,一滴又一滴,落入宋津言的心中。就那样,蚕食了宋津言想要抬起手的动作,让他整个人乃至灵魂僵硬于上空。
nbsp;nbsp;nbsp;nbsp;摆在宋津言面前有两个选择,但宋津言一个都没有选。
nbsp;nbsp;nbsp;nbsp;他只是安静地看着怜南,他轻声问自己,是不是即使他长了一张和那个人如此相似的脸,也仍旧无法抚慰怜南的灵魂。
nbsp;nbsp;nbsp;nbsp;怜南每一滴泪都告诉他同一个答案。
nbsp;nbsp;nbsp;nbsp;是的。
nbsp;nbsp;nbsp;nbsp;是。
nbsp;nbsp;nbsp;nbsp;宋津言缓慢地垂上眼,手没有去轻拍怜南的背,嘴也没问出责问的话。他轻声道:“睡吧。”
nbsp;nbsp;nbsp;nbsp;他的声音还是和往日一样温柔,其中却带了丝丝缕缕的疲倦,怜南几乎一下就抓住了宋津言的手,他眼中含着泪:“不要”
nbsp;nbsp;nbsp;nbsp;“宋津言,不要”可能作为这个世界上最了解宋津言的人,明明宋津言还没有将“放弃”这两个字说出来,但怜南已经敏锐地察觉到了。怜南想起宋津言最初的冷漠,想起那些厌恶的眼神,想起他身上斑驳的伤口和宋津言再也没有说出过口的爱。
nbsp;nbsp;nbsp;nbsp;他惶然地处于一种无解的无措中,并不知道自己发出的声音已经接近于哀求。
nbsp;nbsp;nbsp;nbsp;于是一滴泪又一滴泪,粉饰太平的一切都显露出原本的模样,怜南崩溃地伏在宋津言身上哭,一声又一声说:“不可以,宋津言,不可以。”
nbsp;nbsp;nbsp;nbsp;说着,他开始褪去自己的衣衫,丝质的睡衣几乎是一下就褪下来了,也露出了他一直遮掩得很好的身体,那道疤横细长狰狞地蔓延到胸膛,但这只是一处,幸而昏黄的灯光下什么都看不见。
nbsp;nbsp;nbsp;nbsp;他低下头笨拙地去亲吻宋津言,宋津言没有回应,只是淡淡地看着他。怜南不知道为什么事情突然变成了这样,他觉得自己好像是一个实在没有用的人,他为什么会哭,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哭。
nbsp;nbsp;nbsp;nbsp;他为什么要哭,如果不哭,如果没有刚刚那滴泪,宋津言就不会流露出那样的眼神。怜南近乎苛责地埋怨着自己,得到有时候是毒药,它使失去变得如此不可接受,使自己变得陌生和面目可憎。
nbsp;nbsp;nbsp;nbsp;宋津言止住怜南的吻,他轻声开口:“怜南。”
nbsp;nbsp;nbsp;nbsp;怜南捂住自己的耳朵,随后是宋津言的嘴,他颤抖的眼眸和宋津言对视着,不让宋津言说出后面一句话。那时他只想怎么让这件事情过去,讨好地再一次去亲吻宋津言的时候,并没有发现宋津言渐而沉默的呼吸。
nbsp;nbsp;nbsp;nbsp;宋津言没有再阻止他,而是任由怜南解开他的衣衫。两个人一黑一灰的睡衣混在一起,像是夏日午后炙热交缠的光影,温热的眼泪混着盲目的吻落到宋津言棱角分明的脸上,两个人赤|裸着上身相见时,怜南很明晓感受到宋津言呼吸重了一分。
nbsp;nbsp;nbsp;nbsp;他不再觉得用身体留住爱人这种方式悲哀,或许也有一丝悲哀,但这一丝悲哀被浓浓的庆幸湮没,像是皑皑的雪盖住了草地上枯萎的花。怜南牵着宋津言的手往下,他能感受到宋津言逐渐炙热的呼吸,即将张开将他拥住的手。
nbsp;nbsp;nbsp;nbsp;可没有,在情意正浓,昏黄的光几乎成为氛围最好的催化剂时,宋津言的手突然在怜南身上某一处停住,随后眼眸缓慢地变得清明。
nbsp;nbsp;nbsp;nbsp;宋津言慢慢地握紧了怜南的手,青年修长骨感分明的手停在爱人细白的手腕上,这本来应该是极尽暧昧的一幕,如若爱人的手腕上没有一道道狰狞叠加的伤痕的话。
nbsp;nbsp;nbsp;nbsp;怜南还没有反应过来,心被糊弄过去的庆幸托举着升向高空时,房间的灯“砰——”一下开了。
nbsp;nbsp;nbsp;nbsp;很亮,足以照清两个人只剩寸缕的身体,和怜南手腕上狰狞的伤痕。
nbsp;nbsp;nbsp;nbsp;宋津言敛眸,周边的情绪已经全然消失,他眸光平淡地看向怜南。不是怜南茫然的脸颤抖的眸急促的呼吸还未褪去的情愫,而是他握住的那一截手腕。
nbsp;nbsp;nbsp;nbsp;割腕的伤痕不是一道,很多道,很深,重重叠叠交错在一起,用作装饰的腕表松开卡扣,“啪嗒”一声落在床上。
nbsp;nbsp;nbsp;nbsp;怜南这才回神,下意识要收回自己的手,但没拉动。
nbsp;nbsp;nbsp;nbsp;宋津言安静地看着他的每一道伤口,眼眸停在最新的一处,才结了痂,明显是不久之前的,宋津言一颗心缓慢地在胸腔里面跳动,眼眸从怜南的手腕处移开,缓慢地落到怜南的脸上,最后定在那双无措的眼睛。
nbsp;nbsp;nbsp;nbsp;宋津言轻声道:“怜南,你可以解释。”
nbsp;nbsp;nbsp;nbsp;灯很亮,灯好亮,怜南的惶然被直白地映在宋津言的眼眸。
nbsp;nbsp;nbsp;nbsp;解释
nbsp;nbsp;nbsp;nbsp;怜南眼睛一颤,眼泪就落了下来,他快声道:“对不起,我我没有,我只是”他说不出后面的话,无法面对宋津言现在的眼神,他将手腕一把从宋津言手上扭开,藏到身后。
nbsp;nbsp;nbsp;nbsp;那些疤痕不横在两个人之间后,怜南的呼吸才顺畅一点,他狡辩道:“都是从前的,我我没有这样了,你不能责怪那时候的我,我那时候你不在,我不是故意的。”
nbsp;nbsp;nbsp;nbsp;撒谎的时候,怜南忘了宋津言是一个医生。
nbsp;nbsp;nbsp;nbsp;宋津言眼眸中没有流露出一分失望,他只是很茫然地望着怜南,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怜南几乎从未在宋津言脸上看见过这样的神情。
nbsp;nbsp;nbsp;nbsp;怜南将手腕藏得更深,灯照的他眼睛很疼,但不知道为什么疼,他的眼泪却掉不下来了。就好像他知道,如果他哭了,一切就完了。他带着自己都不知道的倔强望向宋津言,不明白宋津言为什么眼中不是心疼,甚至不是愤怒。
nbsp;nbsp;nbsp;nbsp;在短暂的茫然之后,宋津言又恢复了平静,他用一种很平静的目光看着怜南,不带任何情绪和感情。
nbsp;nbsp;nbsp;nbsp;在怜南漫长的一生中,宋津言没有这样对过他。哪怕是重逢后第一次见面,宋津言都不曾如此。
nbsp;nbsp;nbsp;nbsp;怜南想跑,直觉他不应该再呆在这里,跑出去才有一线生机。但从很久以前开始,看见宋津言,他就失去了逃走的能力。他是一株向日葵,宋津言是他清冷的太阳,他的眼眸永远望向宋津言会出现的方向。
nbsp;nbsp;nbsp;nbsp;他摇着头,想重复刚刚的事情,让幸运再一次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