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丞相府内却灯火摇曳,映照着李斯那张因激动和怨毒而微微扭曲的脸。
他不再是那个在朝堂上侃侃而谈、运筹帷幄的丞相,更像是一只被逼入绝境、准备奋力一搏的孤狼。
书房内早已不见之前的狼藉,一切都恢复了原样,只是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更加压抑和疯狂的气息。
“都安排下去了?”
李斯的声音嘶哑,眼神死死盯着面前垂手肃立的心腹。
“回大人,‘惊蛰’已动。各处人手均已就位,只待大人号令。”心腹低声回道,语气中带着颤抖。
这计划太过疯狂,一旦发动整个咸阳都将陷入混乱,甚至可能血流成河。
李斯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抹病态的潮红。
他走到窗边,望着外面沉沉的夜色,仿佛已经看到了咸阳城火光冲天、人心惶惶的景象。
嬴将闾,你以为这就完了吗?
你毁了我的一切,我就要让你亲手建立的秩序毁于一旦!
让你尝尝失去一切的滋味!
但他李斯,可不会傻到留在这里陪葬。
他精心算计了一辈子,岂能在这最后关头,将自己的老命也搭进去?
“备车。”李斯转过身,语气恢复了几分冷静,但眼底的疯狂却丝毫未减,“用最不起眼的那辆走偏门。天亮之前,我要离开咸阳。”
心腹一愣:“大人,此时离开?那计划……”
“计划照旧!”李斯眼中闪过一丝狡狯,“我自有安排。无论成败,我李斯都不能死在这里。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等风头过去,我……”
他没有再说下去,但那未尽之语中充满了对未来的幻想,一种近乎妄想的执念。
心腹不敢多问,躬身退下。
很快,一辆毫不起眼的旧马车从丞相府的偏门悄然驶出,汇入了咸阳城深夜寂静的街道,朝着城门方向而去。
车厢内,李斯换上了一身普通的灰色布衣,甚至还粘上了几撇假胡子,看上去像个落魄的远行商人。
他闭着眼睛,手指却紧紧攥着,似乎在极力压抑着内心的激动和紧张。
他仿佛已经看到,在他离开之后,咸阳城内将掀起怎样的惊涛骇浪。
粮仓被焚,武库遭袭,甚至麒麟殿前血溅五步。
到那时嬴政就算再信任那个“变数”,面对如此混乱的局面,面对朝野上下的质疑和恐慌,他还能坐得稳吗?
将闾那个黄口小儿,又能如何应对?
只要咸阳乱了,只要嬴政对将闾产生一丝怀疑,他李斯就有机会。
他可以躲在暗处静观其变,甚至可以联络旧部伺机而动。
马车在黑暗中行驶,李斯的嘴角勾起一抹阴冷的笑容。
嬴将闾,等着死吧。
……
监国府,书房。
灯火依旧明亮,将闾面前的案几上,铺着几份刚刚送达的密报。
张洪奎如同影子般侍立一旁,声音低沉而清晰。
“殿下,罗网密探回报,李斯已于半个时辰前,乘坐一辆不起眼的马车,从偏门离开了丞相府,方向是城东门。”
“哦?跑了?”将闾挑了挑眉,脸上露出一丝不出所料的表情,“倒是符合他一贯的作风。看来,他是打算在外面欣赏自己导演的好戏了。”
张洪奎继续道:“同时,我们安插在李斯府内的人手传来消息,李斯离府前,下达了启动‘惊蛰’计划的最后指令。城内各处据点均有异动,目标直指几处粮仓、武库,以及……宫城和几个重要大臣的府邸。”
将闾的眼神冷了下来。这老狗果然是打算鱼死网破,制造一场大混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