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口闭口提我父亲,怎么偏偏不记得以前他反复叮嘱过,一线人员不要使用面部识别,也不要把录音设置为快捷键?”
傅声语气公事公办,好像在给差生复习知识点的讲师。他漠然瞥了alpha一眼,后者的手也开始颤抖起来,比方才倒水的人更甚。
“你的话已经被我转发给你的亲戚和你的妻子了,让他们好好看看,人模人样的白警官真实的嘴脸是什么样子。”
傅声说着又拿起一张湿透了的文件:“还有,这些文件不是刚刚讨论期间留在这的废纸,是国安局的同志们整理的资料,为了保密,电子版绝不外传。数据我已经记在脑子里了,等专案组其他同志向你要东西的时候,记得只带他们的份就好。”
后面看热闹的几个人倒吸一口凉气,这动静更加激怒了被戏耍的alpha,对方看着傅声的眼神恨不得要把他吃了似的:
“傅声!”
“大热天的,不要动肝火,那样更容易口干舌燥。”傅声笑意加深,重新拎起自己的包,“慢慢喝茶吧,白警官,不用谢。”
他拎着电脑包从容不迫地向门口走去,姓白的alpha喘气声像被激怒的公牛一样沉重,他猛然转过身,把茶杯狠狠往前一扬!
这举动当真全然出乎了傅声的意料。他只听见门口有人一阵惊呼,哗啦一下,满满一杯凉了的茶水兜头泼在他脸上!
白警官啪地一丢,杯子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你妈。的,把老子当猴耍?!有本事咱们现在去训练场单练,老子还不信打不过一个病秧子!”
冷水流下面颊,打湿了额发和外套前襟,凉意刺得傅声一个激灵,他腾不出手来,下意识摘下被打湿的警帽护在怀中,淋湿的上下睫羽让他睁不开眼,只能听到男人气得暴跳如雷的声音:
“傅声,敢不敢现在跟我去训练场?看我不把你揍得满地找牙,跪在地上向我道歉!”
对方说着就要伸手拉扯他,看热闹的人终于反应过来,上前把人架住:“老白你冷静点!和他置什么气啊,传出去忒不好听——”
傅声低着头,抬手用袖口擦了擦脸,湿漉漉的头发上却源源不断滴下水珠,划过青年湿润的脸。傅声面色愈发苍白,微微喘息着,没有抬眼,偃旗息鼓的顺从让对方更来了劲:
“放开我!我今天必须给他点颜色看看!”
“给谁点颜色看看?”
吵闹和劝架声戛然而止。那白警官放下挥舞的拳头,其他人也纷纷退开,立正站好。
裴野站在门口,面色铁青,深邃的眉目里沉下冷冰冰的光。
他压低声音,指着傅声:“谁干的。”
白警官嘴唇嗫嚅了两下,不敢吱声。裴野刚要质问第二遍,傅声的瞳孔忽然一颤,低头快步向门外走去,满屋包括裴野在内的人都是一怔,裴野忙回身唤他:
“声——”
傅声步伐匆匆,直直地走过去,裴野下意识侧身让路,傅声低垂着眼帘从他身前一闪而过,他只看见傅声马尾凌乱松散,濡湿的鬓发一绺一绺紧贴在清瘦的脸侧,对方咬着唇,睫羽剧烈颤抖,仿佛强忍着什么一般。
“你去哪?”
裴野脱口而出。
然而傅声不理他,迅速迈过门槛离开了。
他看着傅声迅速走进走廊拐角的卫生间,啪地关上门,垂在身侧的手慢慢紧握成拳。良久,他重新转回身,看着一屋子满脸写着大难临头的人,不怒反笑。
“都不说?行,”他点点头,跨进会议室,将门轻轻带上,“刚才他在的时候不敢承认,那我们现在关起门来,好好聊聊。”
*
傅声几乎是跌进卫生间,他反手关上门,电脑包脱手掉在地上,可青年浑然不觉,踉踉跄跄走到水池边,双手颤抖地拄着大理石台面,解开马尾。
打湿的浅栗色发丝散落开,傅声想从外套口袋里拿出手帕,然而他弯下腰,捂住胸口,大口大口喘息起来,单薄的腰身瑟瑟发抖。
发病是不会考虑时间地点和场合的,明明在比泼了一杯水更深的伤害和羞辱面前他都无动于衷,可病发作的这种生理性的颤抖他根本控制不住。
晕眩感让傅声几乎站不住,他强撑着洗手池,抬起头来望向墙上的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