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谢seven栖投了3张月票。)黄昏时分,牛三更揣着他分得的一百个铜板,踏着薄雪往家回。牢头一开头给牛三更的那约莫得有一吊钱的钱串子,当场就让他扯开了分了一半给牢头,剩下的一半,他才在后来和锁子他们三人分了。因着是他干这腌制人头的活儿,这赏钱他就拿了大头。约莫得有二百五十个的铜板的半吊钱,他得了一百个,余下的锁子三人才平分了。今日这雪其实下得算不得大,但时不时的就也还是飘些雪花。牛三更从建安大牢的监舍出来往家走的时候,天上的雪就已经停了。只不过,终归算是断断续续的下了一整日的细雪,给这建安城的街巷路上就还是积了薄薄一层白,踩上去就会发出轻微的咯吱声来。就这么踩着雪回家的路上,牛三更他总是下意识的,时不时的就伸手摸摸怀里的那些钱,硬实的铜板让他心里踏实了几分。转过了两条巷子,便是牛三更他和吕二娘租住的小院。站在院门外头,看着院门半掩着,透过院门往里砍,就见灶房顶上的烟囱飘出了炊烟,混着粟米粥的香气一瞬间就随着风钻入了牛三更的鼻腔。牛三更的肚子适时的咕噜着叫了一声,中午那顿肉汤和白面蒸饼早就已经消化得差不多了。“二娘,俺回来了。”牛三更推开吱呀作响的院门,跺了跺脚上这一路上沾染的脏污后,这才进了院子。牛三更他和吕二娘是去年成的亲。吕二娘的家在西海村。对,就是那个闹了倭寇的西海村。吕家因着没有儿郎只有三个女娘,不,其实吕家只有吕母和两个女娘在了。吕父前几年就得病去了,吕大娘早年嫁给了一个行商,去了南方,多年不曾归。虽然在这场祸事之中吕家没有丢了人命,但终归是在西海村活不下去了。住在渔村里就没了活路,吕母只能寻上了娘家在建安城里的老亲,这才给吕二娘说了牛三更这么个下九流的狱卒为郞婿。吕三娘也被吕母嫁给了在建安城里从事纸扎殡葬的人家。因着这户人家做的是遭人嫌弃的白事行当,娶媳妇就难。如此,吕母对这户人家就只一个要求——吕家已是无人,若是要吕三娘嫁过去,那就得让吕三娘和她郞婿给吕母养老送终!所以,在倭寇闹起来后,吕母凭着果决,相继一分聘金不要,就把吕二娘和吕三娘嫁进了建安城不说,还给自己寻了个养老的地儿。当然了,吕母跟着吕三娘过,不是真的不做活,总归不过就是守着吕三娘得了她夫家一处屋子来住就是了。这会子,在灶屋里的吕二娘听着外头的动静,就从灶屋探出头来,她的脸颊被灶火烤得通红,额前的碎发都被汗水黏在了皮肤上。她手里还拿着搅粥的木勺,看见牛三更便露出笑容:“当家的,今日回来的早?饿了吧?粥这就好了。”牛三更应着声儿,走进灶房,净了手后,就从怀里掏出了那一百个铜板来。把钱捧到吕二娘面前,牛三更就说:“给,今日上头发的赏钱。”看见了钱,吕二娘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她放下木勺在围裙上擦了擦手,拉着牛三更的手到一旁的木桌前坐下,把那捧铜钱放到桌上,她就坐下仔细的数了起来。“一百个?这么多!”吕二娘她抬头带着惊讶目光看向牛三更,“怎的这般多?做什么发的赏钱?”“收拾那些人头。”牛三更蹲到灶前,往火膛里添了根柴,“老叔说上头体恤俺们干这活计不容易,特意给发的赏钱。”吕二娘的手顿了一下,点了点头后,她就将铜钱一个个的收了起来,好好的串了起来,拿进屋里妥当的藏了起来。藏好了钱,吕二娘她回到灶屋,就对坐在灶口前的牛三更说:“今日我去东市,粮价降了三成咧。趁着这价儿,我就多买了两斗。”吕二娘她一边搅动锅里的粥一边继续说,“盐价也降了两成,其他物什都落了一成。这钱来得正好,明儿个我就再去买一些,咱们也能过个好年。”牛三更点点头,看着灶膛里跳动的火焰,火光映在他粗糙的脸上,勾勒出深深的沟壑来。“李将军来了后,日子倒是好过些了。”“可不只是好过些。”吕二娘的声音突然提高了几分,眼中闪着光,“这粮价什么的都降了,可是给咱们一条活路了。而且,我听咱这巷子头前的王婶子说,李将军是来建安杀寇的!这可是好事!”粟米粥熬好了,吕二娘先给牛三更盛了满满当当的一大碗。然后她拿着碗就只给自己舀了大半勺就放下了勺子。“二娘,你多吃些,不是说粮价降了?今日又得这些钱,多买些粮就是。”“我在家又不干什么,吃这些足够了。”吕二娘手脚利落的从旁切了一盘子自己个儿做的腌菜,一块儿给端上了一旁的木桌。两人坐在简陋的木桌旁,夫妻俩就这么对着坐,借着天边的最后一丝光亮,就着咸菜喝粥。热腾腾的粥水下肚,牛三更感到一股暖流从胃部扩散到全身。“当家的,你听说了吗?”吕二娘瞪着明亮的眼睛看向了牛三更,牛三更没说话,但却是回看了吕二娘。“我今儿个去东市买粮,在粮铺外头听见有衙役在门口贴了什么告示,听着那意思是说李将军她要招人做活。就在赵家大宅那地方建一个军需坊,还要招女子做活呢!说是包一顿饭,一日还给三十个铜板!”牛三更听着这话,就也跟着瞪起了眼,他有些惊讶的问道:“招女工?做什么的?”“听说是缝制军衣、军被之类的活计。”吕二娘兴奋的说,“王婶子她已经去报名了,听那衙役的意思,只要手脚麻利,年纪不是问题。当家的,我想去试试。”:()逃荒路上,爹娘和离了